是中原农耕文明和北方游牧文明的融汇地,尤其是境内的杀虎口,一直是草原游牧民族南下进入中原的重要战略通道。
右玉县宝宁寺136幅明代皇家水陆画是民族文化遗产之精华,为国家一级文物。
这堂水陆画共计139幅,题材多样,其中包含佛、菩萨、明王、罗汉、护法神祇、天仙、往古人伦及孤魂等众。除佛、菩萨画像及一幅面燃鬼王外,其余每幅都有题记,写在双栏的长方形框中,题记的位置有左右之分,其中左右并不代表每幅画的悬挂位置,悬挂位置按照《天地冥阳水陆仪文》中的坛场图式确定。
它们均以细绢为地,用淡红和黄色花绫装裱,除几幅大佛像外,均高约120厘米,宽约60厘米,共绘诸佛9幅,菩萨10幅,明王10幅,十六罗汉8幅,上堂共计75幅,下堂61幅,整体保存完好,绘制精美绝伦,卷幅浩繁,洵为神品。
有学者认为其由明代的宫廷画家所绘,整堂画作无论是笔法、着色、制式及规模,无不体现了高超的工艺和画技,堪称中国现存水陆画中的极品之一,其中,佛、菩萨、明王及各路天人宝相庄严,令人起敬。
据推测,宝宁寺水陆画特由朝廷募集画师绘制,百幅巨制由多人分工合作完成,非出自一人之手笔。
留心观察,即可看到所画圣凡人物在笔法风格上各有趣味格调的不同。如佛和菩萨尊像,用笔工稳,线条圆转细劲,设色浓丽而沉着,有高古笔法的气韵。再如明王护法,笔法劲利,线条变化飘举,得“吴带当风”之神采。而六道众生,行笔顿挫,线条方折闪断,是明代院体浙派的风尚。人物场景中的树石房舍则另有样式来源,松为蟹爪样,石用斧劈碜,雪地起寒林,屋木作双钩……如此总总,样样有其来历,皆是合作的气象。
宝宁寺水陆画,据康熙乙酉年(1705年)郑祖侨画裱水陆画序及嘉庆二十年(1815年)唐凯重裱水陆画序的记载,可推定创作时代。
郑序云:“恒城(大同)自驻防以来,凡寺字古刹,处处焕然,而宝宁寺尤为美备。寺中相传,有敕赐镇边水陆一堂,妙相庄严,非寻常笔迹所同,但历年已久,而香烛熏绕,金彩每多尘蔽,住持广居立志重新,已非一日。客岁冬募恳将军都统诸大人以暨八旗诸公捐资攒裱,俾向之尘封者,今则光彩倍增,辉跑目矣……”
唐序云:“郡城之宝宁寺,古刹也,有水陆画一堂,中绘诸天佛祖……溯之由来,盖敕赐以镇边疆,而为生民造福者也,其笔墨窍形尽相,各极其妙,诚名贤之留遗,非俗师之所能也。”
从郑,唐两序和画面判断,这堂水陆画成画和敕赐约在明天顺年间。这一时期明王朝同北方鞑靼、瓦刺民族时有纠纷,兵戈不绝,故当朝皇帝将这堂水陆画敕赐宝宁寺镇边,以望减少战乱,保边安宁。
瓦剌,是塞外以北的游牧民族,到明朝已日渐强盛。明英宗正统十四年(1449年),瓦剌族率军逼近中原,威胁着明朝疆土。
23岁的英宗朱祁镇在宦官唆使下,急功近利,效仿先帝亲征瓦剌军,因匆忙上阵,在土木堡被瓦剌军打败,英宗被俘,这就是有名的“土木堡之变”。
英宗被俘后,明朝廷立其弟代宗为帝,在位8年。后英宗被瓦剌放回,取缔其弟皇位,立年号为天顺。
可以想象到的一幕是:经历劫难重回皇宫的朱祁镇,在祭祖仪式后匆匆回宫,屏退侍奉周围的宫女宦臣,连夜召集几名宫廷画师秘密商议。
这次商议过后的某天,宫中送入一批画卷,皇上命将其悬挂于一室。这些画均设色绢本,每幅有一人多高,内容包揽神仙肖像、佛教众僧、市民生活等等,一百余幅画作鸿篇巨制,包罗万象,无不另在场观看的大臣连连惊叹。精湛的技术仿佛使人身临其境,感受到佛祖菩萨的降临,沐浴佛光。英宗看后十分满意,赏赐了所有画师,并下令将画作即刻送往关外的宝宁寺,安定镇边。这些画卷的背后,是明英宗对稳固江山的寄托。
也许,在英宗与瓦刺人的战役中,他看到许多士兵和百姓无辜死去,连年征战致使的恶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回到皇宫后,笃信神灵的他相信佛法可以度化众生,减少战乱,便命画师绘制大型精致的水陆画像,送至宝宁寺用于水陆法会,以超度亡灵,使举国上下和谐向善。
宝宁寺水陆画的历史,颇具传奇性。而它在右玉乃至晋蒙一带的辗转流传,也极为曲折。
宝宁寺水陆绢画自皇家敕赐后,一直收藏于城内宝宁寺专门准备的大樟木箱内,只有每年的农历四月初八(浴佛节),悬挂于宝宁寺专门建筑——水陆两廊内供善男信女供奉、观瞻。这一传统,一直持续到日寇占领右卫。
右卫被日本人占领前夕,右卫商会会首同宝宁寺僧人商议,将水陆绢画分散藏于城内商家富户、绅士家中。万幸的是,水陆绢画在八年抗战期间安然无恙,未被日本人发现。
到1948年春,右卫城在解放军的攻势下,盘踞城内的军队败退出逃,政府人员随部分军队逃往大同,城内富户及士绅大多随军队逃向了绥远(今呼和浩特市)。
出逃前,商会恳请驻军调用汽车将水陆绢画全部拉至归绥。不曾想,刚出右卫城北门不远,拉画的汽车就发生故障(右卫城解放后,此汽车被当地人放火烧毁),水陆绢画无人搬运。商会众人经商议后,决定各商户出资筹集资金,并与部队长官约定:士兵每人背负三幅画到绥远,付三块银元。
到绥远城后,候宝山等人付款收画,最后集中起来存放于候宝山在绥远所开设药房的阁楼上。
1950年春,右玉县文化馆负责人傅勋瑞接到右玉县委秘书余存德的通知,持公函到绥远,用马车拉回了水陆绢画。
水陆绢画回归右卫城后,暂由文化馆保存。1955年前后,水陆绢画移交大同云岗文管所保存,后又移交给省文物管理部门。
水陆绢画自皇家敕赐宝宁寺后,从未离开过宝宁寺;水陆绢画自日本人占领右卫前夕离开宝宁寺后,再未回到过宝宁寺。
缺少的四幅水陆绢画,很有可能是在日本人占领期间,或是水陆绢画在1948年转运至归绥途中遗失的。